这位面容俊美,好似年轻道人的钦天监正。
其眸光倏然变得深邃,低声喃喃道:
“传闻……燕王第二,堪称榜眼。”
……
……
那一日,突破换血四次,出现赤旗立寰宇的浩大气象。
弄出好大的动静,连远在皇城的白含章都瞧见了。
城中百姓更是议论纷纷,让纪渊出尽风头。
若非钦天监还未更新榜单,只怕藏龙卧虎的天京城中,又要热闹起来。
众所周知,像山河、潜龙、幼凤,这三张大榜。
每年两次的换榜之日,都会引发平地惊雷般的巨大风波。
山河榜还好,十位大宗师一人可敌国。
非比寻常,未必在意这点名利。
谁人高,谁人低。
无论心中作何感想,付之一笑就过去了。
可剩下的那两张榜单,囊括景朝疆域之内。
所有宗派门户,真统大教的俊杰翘楚。
个个都是傲视同辈,年少气盛的厉害人物。
如何甘心位于人后,屈居人下?
再者,名声有助于仕途。
像是兵部的讲武堂,每年遴选栋梁之才。
各地府州的世家子弟,寒门贫户。
若有上榜之人,可以免考进入。
表现优异者,入伍从军也不必从最低一级的小卒做起。
像是六大真统那种太山北斗,武道圣地。
各自门中的真传弟子,也很上心。
倘若潜龙幼凤,名列前茅。
一能为教派扬名,稳固地位。
二让自己出人头地,冲击天骄之路。
如今是人道皇朝统摄四方,镇压天下。
凡事都在朝廷的规矩里面左右打转。
若非将种勋贵,门路众多。
名望如架青云梯,其重要不言而喻。
这一天,晌午时分。
大雪停歇,几个婢女进到屋内。
前后围拢纪渊,或是梳头发,或是系腰带。
各个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,时不时贴靠过来。
颇有几分温香软玉,美人在怀的富贵气派。
“渊少爷这身官服,比之前看着更精神哩!”
“是的,穿上又贵气,又硬朗,还显得挺拔……少爷的架子真好。”
“朝廷织造局的手艺,当真一绝。各大布行、染坊的匠人,怪不得打破头都想进去。”
“少爷的体格也结实,这筋肉硬得像铁。”
“……”
纪渊脸色平静,任由这些嘴皮子碎的婢女丫鬟摆弄着。
那些有意无意的撩拨话,只当是充耳不闻。
府中管事的二叔跟婶婶,都是较为宽厚的温和性子。
久而久之,这些丫头的胆子也就大起来了。
换成其他的公侯门第,下人胆敢如此没规矩。
早就被拉出去打死,或者填了后院的枯井。
越是门槛高的大户人家,越喜欢讲究尊卑分明,彰显自个儿的权贵地位。
历来,这种腌臜事就从未少过。
往常都是民不举官不究,权当蒙在鼓里。
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装没瞧见罢了。
“你们这些小浪蹄子,愈发猖狂。
少爷不搭理也就算了,反倒占起便宜没够。”
最后是管家进门,笑骂两句,解救纪渊于水火。
“渊少爷,马和车都备好了,候在府门外面。
那些没大没小的丫鬟们,顿时作鸟兽散。
“待会儿,捎个信去金风细雨楼,说我奉东宫之命,前去龙蛇山待个几天。
年节之前,一定回来,无需记挂。”
纪渊似是响起什么,特意叮嘱道。
然后,抬手掸了掸五品千户的赤红蟒衣。
胸口的官服补子,焕然一新。
大鹏金翅鸟赫然醒目,单只行蟒攀附双肩。
好似缠绕周身,散发浓郁的龙虎之气。
金绣蟒纹也有等级之分,为坐蟒与行蟒。
单蟒面皆斜向,坐蟒则而正向。
赐服的人臣,皆以坐蟒为最尊最重。
黑龙台内,只有那位督主大人才能得此待遇。
成双数的坐蟒盘水按石,堪称圣眷之极致。
“老奴记住了,一定带给秦千户。”
管家陈伯用力点头,表示绝对办好差事。
纪渊却愣了一下,然后明白过来。
这段日子,他时常留宿于金风细雨楼。
与秦无垢的关系,本来也瞒不过有心之人。
再者,二叔纪成宗身在南镇抚司,耳目消息这么灵通。
“晓得带话给谁就好,我启程了。”
纪渊也不刻意遮掩,虽然他和秦无垢的进展飞快,但不同于寻常的男女。
那位女千户对谈婚论嫁,好似没什么热衷心思,从未主动提及。
除去必要的床榻双修,耳鬓厮磨以外,并无其他方面的过多举止。
但要说彼此之间全无几分情意,只不过是屈从于龙子血脉的露水姻缘,也不太对。
冷如寒玉的秦无垢可不是随便性子,寻常对人都懒得假以辞色。
唯独跟纪渊相处,才会露出几分艳光姿容。
“弄得我被白白睡了一样。”
纪渊默默想道。
他又想起,那位女千户突破四境之后。
时不时就叫他过去双修,说是巩固修为功力。
若非虬筋板肋之体足够坚固,还真要应了那句道家的警世诗——
二八佳人体似酥,腰间仗剑斩凡夫。虽然不见人头落,暗里教君骨髓枯。
“出门避一避也好,等我换血五次,须弥骨成,开始铸体,精血半点不失,再跟秦千户一战。
不然,她现在四境初成,开辟气海,宛如胭脂烈马,委实不易降伏。”
纪渊挎上绣春刀,一袭赤红蟒衣行于雪中,颇有几分熏天气焰。
“九郎……你如今真是有大出息了。”
纪府门外的台阶之下,马车旁边,立着一道铁塔似的雄壮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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